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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

 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除了白澍,THE VIEW里的三个人都没有了往日里开玩笑侃大山的心情。

陈泽希来了没一会儿就要走,肖战虽然自己也有心事,但还是体察到了友人的心情。

“你今天怎么了?心不在焉的。”他问。

“也没什么大事儿,就是……”陈泽希犹豫再三,最后叹口气,“那小孩儿又来找我了。”

肖战好笑道:“人家喜欢你,来找你不好吗?”

陈泽希难得地苦了脸,唉声叹气道:“可他这次,是离家出走啊。”

“什么?!”

陈泽希把事情的始末大致讲了一遍。

夏之光的母亲,也就是陈泽希的堂姐陈玫,有幸傍了个一表人才的企业高管,眼看着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在把夏之光接过去生活以后,男人对夏之光不错,但也并不热情,陈玫性格大大咧咧,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些问题,直到有一天他们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争吵。争吵的核心是围绕着夏之光的学业或者说是——学费,展开的。

夏之光喜欢跳舞,陈玫也坚持要让他学舞蹈,而艺术生高昂的费用却是她自己一个人难以负担的。男人觉得男生学舞蹈就是不务正业,烧钱不说,将来能不能混出个名堂还是问题,他摆出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,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:你儿子非要学舞蹈也可以,费用得请你自己承担。

夏之光听到了他们的争吵,终于明白了当初母亲出去约会时为什么从来不会带他一起——他是个男孩,对于母亲的男友们来讲,将来总归是个累赘。

陈泽希那天晚上跟朋友玩到很晚,凌晨四点的时候回到家,发现家门口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。

“泽希哥。”对方抬起头。

“之光?!”陈泽希吓了一跳,定了定神,“你大晚上的怎么上我这儿来了?”

夏之光抿着嘴,望了他好一会儿。然后垂下头,慢慢的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
 

“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?”肖战问。

陈泽希摇摇头:“先这样呗,以后再说吧。”

肖战拍拍陈泽希肩膀:“你就当行善积德吧,看在光光那么喜欢你的份上,你多照顾他点,孩子怪可怜的。”

陈泽希灌完了最后一口酒,长叹一声,拎起外套说:“我知道,所以我不是要回去了吗。”

“好,那回见吧。”

“回见。”

送走了陈泽希,肖战并不觉得心里轻松多少。

他刚刚联系上了《淙林》的前副主编周林芳女士。有些事情他觉得必须当面问才能确定,所以他和对方约好了明天中午见面。

在等待事实真相的过程中,他反复思考了一些事情。

他发现他并不真正了解白澍的过去。他和白澍共同的朋友只有酒吧里的一群员工外加一个陈泽希,而他们这群人也是在近五年才认识的,没有人和白澍有更长时间的交情。因此除了当事人的自述,他没法通过他人去了解白澍的过去。

肖战一边思索着,目光一边在酒吧里无意识地扫过。

他忽地停住了视线。舞台上的人正阖着眼,唱着一首低缓的小调。肖战不是很明白热恋中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唱忧郁的曲调,但他此时也无暇关注这个了,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——

如果非要说有谁和白澍的过去有所交集,那就是彭楚粤了。

于是,趁着演唱中间休息的时间,肖战单刀直入地问:“楚粤,你从前认识白澍吗?”

彭楚粤好像还沉湎在歌曲的情绪里,他有些不明所以,并不是很果断地答道:“我来了THE VIEW以后认识他的……怎么了?”

肖战看着彭楚粤的神情,想了想,又换了个说法:“那你上中学的时候,有没有在天桥上救过一个人?”

“……什么?”彭楚粤原来欲言又止的神色一下子被打散了,脸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怔愣,“什么救人?”

“就是,在你老家,从前唱歌的天桥上。”肖战吐词极清也极慢。

彭楚粤困惑地望着对方,最后慢慢地摇了摇头:“我没在什么天桥上唱过歌,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?”

肖战的神色像是瞬间释然了。

他弯起一边唇角,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。

“没什么,认识一个小说家,很会说故事,就想找找看他的故事有没有原型。”

“啊?那你找到原型了吗?”

肖战耸耸肩:“暂时没有。”

 

白澍一定早就认识了彭楚粤。

这是肖战在发现他对彭楚粤的态度非同寻常时,就已经发现了的问题。而现在,当事人双方就两个人是何时、何地认识一事,在说法上发生了分歧。

如果排除掉彭楚粤失忆的可能,要从两人之间判断出说谎的一方,肖战的第一直觉是白澍。

他从前觉得自己识人看物的能力不错,可现在,他发现高估了自己。毕竟他从没深刻地认识到,这位和他相识了五年之久的老朋友不仅是位想象力卓越的作家,而且还是位演技浑然天成的老戏骨。

这天中午,肖战早早地来到了和周林芳约好的咖啡馆里。

他隐隐有种预感,经过和这位《淙林》前编辑的交谈,他眼前那团迷雾一样的问题并不能得到多少解答,它们甚至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,越来越玄而又玄……

 

白澍发觉彭楚粤最近变得很粘人,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,总得等到他也上床了才肯阖眼。

“好啦,我马上就睡,乖。”白澍抱着本书坐到床上,哄孩子一样摸摸对方的脑袋。

彭楚粤没答话。

白澍把靠垫挪了挪,靠进垫子里,舒服地翻起书来。

过了一会儿,他读完一个章节,一瞥眼的工夫,竟蓦地发现身边的人正注视着自己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彭楚粤挪开眼。

白澍看了看头顶的灯光,意识到自己不够体恤对方,抱歉地说:“要眼罩吗?或者我去隔壁看吧,我把灯关了,你先睡。”

他正要下床,手却被抓住了。

“你就在这看。”

白澍惊讶地回过头去,看见彭楚粤眉头微微皱着,目光藏在黑暗里,晦暗不明。

白澍一下子说不出话来。

他直觉不对劲,这就像……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,彭楚粤喝多了酒,躺在沙发里,明明眼神已经迷蒙,但目光就是追随着他,那副黯然落魄的样子是白澍怎么都忘不掉的。

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。

“你继续看,我等你。”

白澍望着对方,点了下头,坐回床上。

好久没这么别扭过了——与其说是别扭,倒不如说是不安。

白澍有了前车之鉴,不敢再大意,问道:“你最近是怎么了?”

彭楚粤眉头松了松,语气里像是故作轻松:“没什么——你快看吧,看完了早点睡。”神情中的阴霾却没那么容易抹去。

白澍叹了口气,心中有了一个推断:“是不是那个噩梦的关系?”

彭楚粤沉默了半晌,最后只低低地发出一个:“嗯。”

白澍觉得很无奈,不过是一个梦,怎么就能把对方难为成这样呢。

“哎,梦而已,都是假的,别老想着了。”他老生常谈地开导对方。

“可我每天都做那个梦……而且……”彭楚粤望进白澍的眼里,像一个落难的人鼓足了勇气向他人求救,“我总是梦见你。”

白澍怔住了,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噩梦。

于是,他只能顺着问下去:“那你……梦见我什么了?”

 

彭楚粤本来不想告诉对方的,但没想到话一出口,就收不住了。埋在心里许久的梦魇在得见天日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抽枝发芽,他们封闭了太久,已经等不及那宣泄的出口。

可是说着说着,他就后悔了。

对方想必要笑话他了吧,他做胡梦也就罢了,还把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,全身心地投入——这都不能说是梦了,分明就是臆想。

他慢慢地不再说下去,而身旁的人是长久的沉默。

彭楚粤终于认命一样地玩笑道:“很滑稽是不是?我也觉得……我可能有病吧。”

脸上是自嘲的笑,嘴里却好像泛出苦味。他等了一会儿,终于还是出声问:“澍?”

然而,白澍只是垂着视线,嘴唇抿着,神情是一种难以描摹的凝重。

彭楚粤觉得无地自容,翻了个身背对对方:“……我过几天去看医生吧,我睡了……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
过了一会儿,灯光熄灭,屋里陷入黑暗,身边的人也躺了下去。

彭楚粤闭上眼,把被子往上拉了拉,尽量什么都不去想。

他希望等到第二天醒来时,对方就把他这个晚上的胡话给忘了。或者大肆嘲笑他一通也好,总好过这种长久的、怪异的沉默。

可就在这时,他感到被子被人从后面拉开了,接着,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身体。

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。

“没事儿,”柔缓的声音近在耳畔,“说出来就好了,别有心理负担——以后有事情就跟我说。”

心头瞬间涌起酸涩,声音闷在胸口:“你不觉得我有病吗?”

对方愣了下,接着是一声轻笑:“你不是一直不太正常?”

彭楚粤耳根一热,回道:“我哪有?”

“从思维到个性,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梦,都不太正常。”白澍一本正经。

彭楚粤青筋一跳,重重地翻过身去,压低了声音: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“噗,刚刚不是你说自己有病吗?”

——那不一样!

彭楚粤腹诽着,又不肯说出口,最后只能口不择言道:“要不是因为你,我怎么会做那些梦!”

“因为我?”白澍眨眨眼。

彭楚粤自觉把话说得没头没尾,只好硬着头皮含糊道:“不是说……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吗。”

话出口,竟觉得脸上挂住。

然而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,他闭上眼,只等着对方取笑自己,却没想到白澍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然后,那熟悉的掌心抚上了他的耳鬓。

“我知道——”

温热的鼻息交汇在空气里,彭楚粤看见那双清透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,紧接着,眼睫垂落,唇上好像落了羽毛。

他听见对方的声音:

“放心,我在呢。”


-TBC-


(每次写完了修改重看都好想……删了重来,但是……哎,没时间,就就就这样吧。能看下来的都是小天使5555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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